近些年，松柏、苔藓、泥土构成盆景艺术，逐渐走进人们的视野。

别误会，不是那种匠气很重的松柏盆栽，而是经过精心设计、充满自然呼吸感的艺术作品。

和流行的花艺相比，这种盆景更具「中性风」，蕴含的禅意也值得细细琢磨。

看过音乐表演、话剧表演，但是你看过现场制作盆景的表演吗？

商场正中央，伴着DJ的音乐声，伫立着一个空荡荡的花台。

日本盆景师平尾成志闭上眼睛，举起金剪刀默默祈祷，随后正式开始表演。

在花台间填充泥土、苔藓，捞起身边的植物，掸落根部的泥土，认真修剪枝丫，栽种在花台上，用铁丝缠绕固定。

如此循环往复，骨架渐渐有了血肉。

收尾时，他在顶部种下一棵巨大的五叶松，整个作品瞬间有了灵魂，观众纷纷起立鼓掌。

还有广场、寺庙、商业街、孤岛……无论在哪里，他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，专心和手里的植物打交道。

他创作的盆景不同于花艺，以松柏、苔藓、蕨类、岩石为主，枝条蜿蜒遒劲，草木高低错落，造型奇异，却掌握着微妙的平衡，体量庞大，同时不失细节之美。

△赤松三条分支尽力向右延伸，似被疾风经年累月地吹，堆叠的小花台仿佛空中岛屿，通往另一个世界。

老一辈盆景师批评他，说这种表演是「哗众取宠」，其实他用心良苦。

从业十几年，他发现真正优秀的盆景作品始终不被市场认可，「大量的好作品被不识货的人当成盆景师的赚钱工具」，在国外推广盆景艺术，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。

一次在米兰的LiveHouse，他和当地乐队一起做展演，本来在听歌的观众，渐渐被他吸引过去，作品完成时，大家都在拍照留念。

他想，这也许是一个推广盆景的路子。从此开始研究，如何结合音乐和场地，把制作盆景的过程，变成一场惊险刺激的表演，让更多人爱上盆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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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尾成志出生在日本德岛县一个农户家，家里做木材生意，从小在草木丰盛的环境中长大。

中学时，他看到《园艺选手权》这个节目，对打造庭园、运用草木产生兴趣，萌生了当园艺师的想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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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期间，因为擅长跑步，差点去当运动员，直到有一次，走进京都东福寺的园林，那些郁郁葱葱的树，瞬间抚平内心的浮躁。

庭园摆设的盆景作品，穿越几十年风尘，依然有直击人心的力量。他决定重拾儿时的梦想。

△东福寺

年，在盆景展会上，他被一个作品迷住了，忍不住感叹「太有意思了」。馆长走过来问，「你喜欢盆景吗？想做一个盆景师吗？」他不假思索地点头。

馆长向他引荐了加藤三郎，现代盆景的奠基人，被称为「盆景之神」。85岁高龄的三郎对他说，「今后盆景必须走向世界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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拜三郎为师后，他开启五年的学徒生涯。师兄弟都是各家盆景园的继承人，只有他一无所有，只能拼命努力。

潜心研究树木的状态、浇水的时机、天气的变化，一个人反复练习修剪、摘芽、捆铁丝。

学徒第三年，他发现了仅用浇水的方法，就能给盆栽带来很大改观的秘密。

还差两个月出师时，三郎老师永远离开了，传给他一把珍贵的金剪刀，每次表演开始前，他都会举起剪刀进行祈祷，默念着师父「让盆景走向世界」的愿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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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作盆栽看似随心所欲，其实是个考验审美的力气活。

首先要根据作品的大小，选择合适的花台，石头材质的花台，少则一两快，多则二三十块，单是重量就够压垮一个壮汉的。

接着给花台打孔，穿入金属棒，用水泥固定基底，根据作品的形态，弯折金属棒，也就是「凹造型」。这个过程最费力气，还不能施蛮力。

花台的间隔要掌控好，过密过疏都不行，中间填入熟腐的粘性土，用量也要计算好，足够植物自然生长。至此，盆景的骨架才刚刚完成。

植物是血肉。以五叶松、赤松、偃柏等为主树，枝条苍劲有力，绿意亭亭如盖，奠定了盆景的基调。

△顶端松柏是主树

搭配忍冬、香桃木、南天竹等，相对来说更纤细、更轻盈，平衡松柏的厚重感。

△这是栽种植物最多的作品，植物会跟随季节变化而开花结果，花果可以点缀作品。

在铺满苔藓的泥土里，种上槭叶草、朝雾草、络石花、各类蕨叶，细节处萌发的生机，最是打动人心。

根据季节变化，融入枫叶、果实等等，增加色彩和层次感。冬天耐寒的植物也不能少，这样盆景才能四季常青。

最后，在主树上捆绑铁丝，一是美化造型、固定植物，二是控制枝条的生长方向，保持盆景越长越美。

真正美的盆景，像在原始森林生长了千百年一样，散发着古拙沉静之美，或是悬崖顶上的迎客松，飞扬跋扈的姿态，能看出风的形状，亦静亦动，百看不厌。

相比赏味期有限的鲜切花，盆景的生命是可以延续的，就像东福寺那些盆景，时隔几十年依然生机勃勃。

因为盆景是一个生态系统，是大自然的缩影，草木兴衰，四季枯荣，都会在这片微小而完整的宇宙里发生。

「作品的完成并不是盆景的终点，而是它的新生与起点。草木有情，也会发出信号，只有认真观察，才能察觉到它的喜怒哀乐。

你越是用心栽培，它就越能和你心心相印，不过盆景和人一样，成长过程中需要管理，不可以骄纵。当你和植物的波动频率协调时，盆景就能长得很好。」

平尾成志的盆景表演，就是将植物的频率和人的频率合二为一的过程。

现场的音乐、观众的呼吸、晴雨和风向，都会触动他的感官，激发新的灵感，手中的植物也变幻出不同的姿态。

这么多场表演下来，没有一个作品是雷同的。

如今，平尾成志有了自己的盆景园，

在国外也收获了赞誉和奖项，

有人称之为新锐派艺术家，

他却说了一句简简单单的话：

「我根本没有做艺术家的打算，

我只是个盆景师、手艺人。」

参考资料：《盆景师平尾成志的独特世界》机械工业出版社

本文图片来自《盆景师平尾成志的独特世界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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